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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滕朝陽

　　十幾名大學畢業生還沒有正式走向社會,就不期然而然地遭遇了特權的撞擊。6月14日,北京工商大學化學系的十幾名畢業生在乘坐火車去北戴河的旅途中,被列車員要求“集體讓座”給相關領導,由正向座位換成反向座位。這讓大學畢業生們很不服氣,也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據6月15日《北京晨報》)。

　　受過現代文明洗禮的大學生,自己的正向座位被莫名其妙地換成了反向座位,當然會“很不服氣”。是啊,列車工作人員為什么、又有什么權力強迫乘客給領導讓座呢?但不服氣歸不服氣,座位還是被迫讓給了領導。我想,大學生們還是幸運的,如果座位緊張而領導眾多,他們恐怕連反向的座位也得不到,只能站著到達目的地。即便如此,他們又能怎么樣呢?

　　涉世未深的大學生們一不小心被特權“撞了一下腰”,覺得“不可思議”。經此遭遇,在他們的心目中,“領導”大約是很可怕的事物,因為“領導”一來,自己的座位就沒了,如果“領導”一生氣,后果就不知會有多嚴重。但在我看來,大學生們的不可思議,不過是一種暫時的認識狀態,如果他們經歷了太多的不可思議,也就不會不可思議。被迫給“領導”讓座算什么?在現實生活中,還要給“領導”“讓”房“讓”職稱“讓”榮譽,還要以“領導”的喜好為喜好,以“領導”的意志為意志。

　　大學生們的座位,“讓”給了列車員所謂的“相關領導”。用我世故的心來猜測,這“相關領導”可能是真“領導”,也可能只是與列車員有特殊關系的假“領導”。至于要求大學生們讓座的,可能是“相關領導”的授意,也可能是列車工作人員的自作主張。有些“領導”是喜歡耍特權的,但也有很多時候,“領導”不過成了同樣喜歡特權的下屬的俘虜。那些對特權本來保持一定警惕的“領導”,往往就在下屬主動、刻意的安排中,不知不覺被塑造成令人厭惡的特權者；而那些“聰明能干”的下屬,就在這不露痕跡的精心安排中,朝著自己有朝一日也擁有特權的目標不斷邁進。

　　任何人都不喜歡自己有負面形象,“領導”也不例外,但“領導”又往往獲得出乎個人意料的負面評價。與大學生們同車的“相關領導”,未必有一定要坐正向座位的強烈意愿,但他們終究是坐了,也因此不明不白地得到了一個負面形象。在我看來,“領導”的負面形象,很多時候就是以類似方式在類似狀態下塑成的。覺得委屈的“領導”們,很需要聽一聽“很不服氣”、“不可思議”一類的聲音。這種刺耳然而沒有絲毫奴顏媚骨的聲音,可以使“領導”免于落入特權之陷阱而難以自拔,使“領導”免于身處千夫所指之危境而不自知。

　　(摘自《南方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