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媒體對中國留學生挪威遇害事件(見本網相關報道)報道的深入，一個謎團漸漸浮現：這兩名中國自費留學生究竟是通過什么途徑去挪威的？當地媒體在采訪中，發現遇害留學生家人所稱的中介機構并無遇害者的出國資料記錄，據估計，可能是遇到了冒名頂替的中介機構。
遇害人家鄉福建省福清市的留學中介市場現狀如何？晨報特派記者23日抵達福清市，對此展開了調查。
留學推介熱鬧非凡
福清市的縣域經濟基本競爭力列居全國“百強縣市”第16位。作為一個沿海開放城市，福清市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卻沒有一輛的士，穿梭于大街小巷的“摩的”倒成了當地的一種特色。
剛到達入住賓館，一條掛在賓館正門的鮮紅色橫幅就吸引了記者的注意：英國自費留學推介會，24日10點6樓會議室。橫幅下站了十多名學生家長模樣的人，有男有女，從穿著看這些家長大多不是城里人。他們每人手里都拿著一份宣傳材料，不時交頭接耳，小聲地商量著什么。一名四十多歲面色黝黑的男子，從外套的內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厚厚一沓人民幣，躲到一旁的角落里，邊醮口水邊數了起來。
陸續不斷有家長帶著孩子進入賓館，這些孩子大都是十五、六歲的學生。記者顧不得放下行李，跟著家長和學生進了電梯。電梯里，他們無一例外選擇了第6層，一名家長跟女兒正熱烈地討論著該選英國哪一所學校。
電梯門剛一打開，記者便被蜂擁的人群推到了會議室門口，眼前一片熱鬧景象。
解說員揮汗如雨
會議室內坐滿了學生和家長，記者粗略數了一下，大概有80多人，個個聽得聚精會神。講臺上，一名男子正拿著話筒聲嘶力竭地介紹去英國留學的具體操作方式，可能已經講了不少時間，這名男子不時掏出紙巾擦汗。距該男子兩步遠的地方站著一個瘦高個的外國老頭，據介紹他是“英國坎特泊雷大學”的校長。這位有些謝頂的洋校長穿著不是同一款的淺色西裝，上衣的前襟處有些褶皺。他面無表情地呆站著。過了一會兒，他顯然被這一亂哄哄的場面吵得有些不耐煩了，不時抬腕看手表。
比會議室里更亂的是會議室門外，這里人頭攢動，人聲鼎沸。會議室門口擺了兩張長條椅，上方懸掛著同賓館門口一樣的紅色橫幅。幾個工作人員模樣的年輕女子正捧著一摞摞宣傳資料忙著分發。這份薄薄的三頁紙上的內容可謂異常“誘人”：(英國)大學本科學制為3年，考試合格后即可取得學士學位，此后可攻讀碩士學位，獲得碩士學位后如繼續深造，可攻讀博士學位。
如此誘人的“蛋糕”收費自然不菲：入學申請費150美元；特快專遞費150美元；留學服務費(含律師費)3000美元；學費3000英鎊左右／半年。
錢到位就搞定一切
難道天上真的會掉“餡餅”嗎？記者假稱自己的表弟今年正讀高三，想幫他辦英國留學“鍍金”。一個染著黃色頭發的年輕女工作人員一聽立刻來了精神，拋開圍著她咨詢的其他家長，將記者拉到一邊，眉飛色舞地介紹了起來。她說整個程序辦下來大概需要半年時間，只要錢到位，其它一切都沒問題。
記者說擔心表弟的口語不過關，怕被拒簽。“黃頭發”說：“口語要求不是很高，公司有很多關系，會幫他過關。”
記者又問他們代理的大學是否就是英國的大學，“黃頭發”對此很肯定。然而事后記者查詢，所謂的“坎特泊雷大學”是新西蘭的八所國立大學之一，新西蘭屬英聯邦國家，但畢竟與英國隔了“十萬八千里”，把這所大學說成是“英國大學”，加上宣傳資料的開頭就介紹英國的概況，學生和家長都以為把孩子送去就讀的地方就是英國。
記者緊接著又憂心忡忡地問，表弟讀完預科萬一考不上本科怎么辦。“黃頭發”立刻說：“沒關系！公司事先都已經跟英國大學聯系好了，保證能考上！”
記者就此向一位在國外留學多年的朋友求證，據稱，西方教育比較發達的國家，資質較好的學校相當看重聲譽和質量，對學生入學的要求相當嚴格，學生絕不是有錢就可以上，而且并不是每個“預科生”都可以升讀當地大學本科。
“黃頭發”說，他們中心一個月最多時曾辦了二十多個簽證。但當記者要她出示企業相關證件時，她卻顯得有些不耐煩，“執照放在福州了。”
出國就為“鍍金”
老王來自福清市周邊的僑鄉漁溪鎮，自己開了一個廠，這幾年賺了一些錢。他的兒子今年17歲，讀高三。“不想讓他讀國內的大學，讀了也找不到工作，家里有些經濟基礎，想送他到英國鍍個金回來好找工作。”老王對晨報記者說起了送兒子出國的初衷。
和老王一樣，來這里咨詢出國的家長大都抱有類似想法。一名家長沖著哭喪著臉的兒子發火：“不出去怎么辦！在家里永遠沒出息。”
出國留學還吸引了一些在讀中專生。三名胸前掛著福清市衛校校徽的學生拿著資料湊到一起熱烈地討論著。
據了解，福清市歷來有出國打工或留學的傳統。正如當地一名“摩的”司機說：“在這里(福清)呆的都掙不到錢，有本事的都出去了，在外面能掙大錢！”
35年的“名校”
在福清市街上，記者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家掛著“代辦出國留學”招牌的服務中心。這家服務中心的生意跟賓館里的熱鬧場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前來咨詢出國留學的人寥寥無幾，接待小姐閑得在玩電腦游戲。
小姐介紹說，他們中心有多年代辦出國留學的經驗。在一份她提供的《自費出國留學服務協議書》上，寫明了中介機構的綜合服務費是人民幣15000元。她稱這主要用于中介機構的廣告宣傳、郵寄、通訊及其它服務支出。
在她向記者出示的一份英國各大學的介紹上，有一所“黑斯延學院”，據她稱這是一所名校。從介紹材料上看，“黑斯延學院”始建于1969年，后轉為高等職業技術教育院校，只有60個全職大專文憑課程和39個學士學位課程。相比之下，國內任何一所像樣的大學都比這所“黑斯延學院”有實力，不知這所“名校”的“名”從何而來。
“如果出不成國，學生繳納的200美元報名費不能退還。”小姐很肯定。
晨報記者來到福清市工商局。注冊登記科的林科長在電腦中查詢后得出的結果令記者大吃一驚：福清市沒有一家在工商局登記注冊的留學中介！
林科長解釋說，記者看到的市內的“留學中介”，都是福州或其他地方的留學中介機構委托福清市當地的旅行社等機構做的宣傳，福清市本身并沒有任何在工商局登記注冊的留學中介機構。
福清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科的負責人也證實了這一說法。當記者向福清市公安局政治處提出采訪申請時，這里的負責同志竟一時不知道留學中介應該歸哪個部門管理，他說留學中介似乎不應歸公安局管。在記者提醒下，他撥通了在外執行公務的出入境管理科負責人的電話。這位負責人在電話中肯定地告訴記者，福清市目前還沒有正式的留學中介機構。
出國義務打工只為還"中介債"
晨報記者王治明報道記者昨日獲悉，一些中國學生通過所謂中介出國留學后，只能通過義務打工償還巨額“中介債”。
挪威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福建留學生對晨報記者說，一些學生出國留學時，通過當地的所謂中介，繳納了幾萬甚至十幾萬元人民幣的中介費。
到了國外以后才知道，如果直接向學校申請就讀的話，根本不用交那么多的中介費。而部分中介不僅收取中介費，還提供貸款中介費的“服務”，他們承諾學生和家長，除了幫助學生找到學校以外，還將落實學生的打工問題，即學生家長可以不用一次性支付巨額中介費，支付部分費用后，剩余錢款由學生到了國外通過打工繼續償還。通常這些中介在國外也設有“辦事處”和專員，專門落實向學生追討剩余“高利貸”的任務。
一些中國學生到了挪威以后，為了償還在國內所欠的“中介”債務，幾乎是在做“義務勞動”，如果欠債較多的話，還得“義務”干上幾年。更有一些狠心的老板為了保證這些“義工”長期為自己服務，沒收學生的護照，或讓中介的海外“辦事處專員”監督學生的還債勞動，學生與這些人之間常為此發生矛盾。
挪威領事呼吁勿為賺錢而留學
挪威王國駐上海總領事館的何領事昨天接受采訪時表示，希望通過媒體向廣大有留學計劃的學生和家長呼吁，如果希望借留學的名義實現打工賺錢的目的是不可取的。
何領事說，挪威不同于英國、澳大利亞、新西蘭等把教育作為重要出口產業的國家，挪威學生接受高等教育是基本免費的。只有當某些學校的某些專業招不滿本國學生的時候，才有可能把海外學生作為招生對象。因此，在挪威的外國留學生所占比例不是很高。
但中國學生在挪威人心目中一直都是勤奮和聰明的，絕大部分的挪威人非常歡迎中國學生，這樣的突發悲劇不會改變他們對中國學生的看法。
來源：上海新聞晨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