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女人”和“男人扮”

　　湖南衛視今年的“快樂男聲”還在海選階段，就推紅了以選手劉著為代表的“偽娘”風潮，即生理上是男人、外貌卻像女人的扮相———這會成為新的流行嗎？

　　在社會競爭這么激烈的今天，不搞點新花樣出來是很難吸引眼球。于是有了所謂的“偽娘”。魯迅說：“我們中國最偉大最永久的藝術是男人扮女人。異性大抵相愛。太監只能使別人放心，決沒有人愛他，因為他是無性了，——假使我用了這‘無’字還不算什么語病。然而也就可見雖然最難放心，但是最可貴的是男人扮女人了，因為從兩性看來，都近于異性，男人看見‘扮女人’，女人看見‘男人扮’，所以這就永遠掛在照相館的玻璃窗里，掛在國民的心中。”先生的分析還是很深刻啊。后來有一個海外漢學家叫王德威的，在研究魯迅的時候，將這個問題升華為國族的性別問題的憂慮。有些遠了。

　　中國人去泰國旅游，人妖是一定要看的。不但看，而且還要拍合照，回來一起玩味。我不知道泰國的有識人士有沒有大聲疾呼，憂慮泰國的民族性格會因人妖而失去陽剛之氣。但泰拳的威猛我是知道的。

　　張國榮在《霸王別姬》里扮女性，也是美得驚艷吧，那眼神中的哀怨和同志身份，只會讓人覺得他身為男兒身的無奈。后來又有一個韓國的李俊基，我看過他演的《王的男人》，其中的嬌媚也是出神入化，演得真好。但無論如何哀怨和嬌媚，還都是在戲里，虛擬的場景會使觀眾在接受他們的“變性”時心理有種安全感。

　　但“偽娘”不一樣，它打破了真實和虛擬的界線，這會直接引來“不男不女”的抨擊，因為他們直接沖擊了社會性別認同的底線。花木蘭替父從軍，女駙馬狀元及第，大寨鐵姑娘……女扮男，并不會引起多大的社會焦慮，反而有人贊賞，但一反過來，男扮女，就會引起憤怒。從女權的角度，這說明男性的焦慮和虛弱。所以那些變性的男人，比如舞蹈家金星，學者會賦予他反叛世俗的角色定位。但“偽娘”顯然不能同日而語。事實上，“快男”不過是一個另類的舞臺，而偽娘只是表演而已。它非但不沖擊社會性別認同的底線，反而是強化這種認同。在女性屬于“被看”的性別角色定位中，“偽娘”很自覺地將自己的身體喬裝打扮成男性喜歡的樣子，用學術點的話說，就是成為男性的欲望對象。男性通常渴望自身具備陽剛和威猛，“偽娘”則是男性欲望征服的對象。

　　所以說，偽娘是最時髦的，但同時也是最世俗的。在這個世俗的時代，他們出偽娘的名，大家哈哈樂一下，就可以了。

　　□薩支山(北京 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