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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一九一周年臨近，正當癡纏臺灣社會的"兩顆子彈的夢魘"再一次幽幽地被喚醒，刑事局專案小組突然宣布案情"重大突破"，找到了開槍真兇。大家等了足足一年的結果啊，你道是誰？竟是個早在一年前就魂斷河中的遺尸，兇手判定"畏罪自殺"，遺體兇槍和遺書，要不燒成灰燼、要不石沉大海。

　　口說無憑、死無對證，三一九槍擊案的"重大突破"，到頭來卻引發更多疑團，讓臺灣社會再一次經歷公信大考驗，再一次面臨"信與不信"兩極化的沉痛撕裂。

　　兩顆子彈造就一個"總統"，一宗死無對證的懸案，又會把臺灣帶向什么樣的未來？

　　一個想要自殺的人，死亡意念一定很強，想必會以過程最短痛苦最少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偏偏一個擁有一把槍的潛水好手想要自殺，卻笨到棄槍不用選擇往河里跳，跳河以前還先悠閑地捕魚，再用漁網把自己糾纏至死。天底下有這么個笨蛋嗎？

　　有的，這個笨蛋叫陳義雄，臺灣三一九槍擊案元兇。

　　2004年3月29日，三一九槍擊案發生后10天，64歲的陳義雄被人發現陳尸在臺南平安港碼頭。尸體撈起時，身上纏著漁網，舢板上的魚簍還有十多條活魚；死者穿著的卻不是平時抓魚穿的潛水裝，而是夾克、西褲、球鞋。

　　媒體群起質疑

　　當時警方調查顯示，死者身上無明顯外傷，排除他殺；想自殺不可能先去捕魚，也排除自殺。最后研判：陳義雄是捕魚時意外落水、纏網而死。經家屬同意，遺體無須檢驗，交由家屬火化處理。

　　2005年3月7日，三一九一周年前夕，專案小組卻宣布，一年前“意外溺斃”的陳義雄，正是槍殺陳水扁的元兇，當年的“意外死亡”，變成“畏罪自殺”。

　　這個“翻案、破案”過程可不簡單，專案小組確實煞費心思，列舉四點例證認定陳義雄是三一九元兇：

　　一是，警方追查槍支流向，鎖定三一九涉案的土造手槍的制槍工廠，逮捕制槍賣槍人唐守義。再通過唐守義，證實陳義雄曾在去年春節前后通過姐夫黃維藩向唐守義買槍。

　　其次，警方去年3月26日出示的案發現場影像中的黃色夾克禿頭男子，證實是陳義雄。畫面顯示，他在案發時曾在現場附近出現，大約20幾秒后以跑步方式朝住家反方向離開現場，行色匆匆、形跡可疑。

　　第三，陳義雄在案發現場錄像公開三天后，也就是3月29日，陳尸漁港碼頭，增添了畏罪自殺嫌疑。再加上家屬說，他在26日錄像公布后性情大變、悶不吭聲，告訴妻子“我自己做過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并燒毀黃色夾克、要妻子幫他修短鬢發，有消滅證據之嫌。

　　另據家屬說法，陳義雄死后給妻兒留下三封遺書，部分內容說：“自從那件事之后，覺得很郁卒……陳水扁當選總統后整個社會經濟變得更差……因為郁卒而想要先走一步。”雖未明說“那件事”何指，但是自殺意圖明顯。

　　第四，警方突擊陳家，查扣去年3月22日至28日的桌歷，上面充滿批評時局的文字，例如“大選用公投綁才會大翻盤”、“阿扁當選后近日移遷大陸人口增加”等字句，警方認為對時局和阿扁的強烈不滿構成了陳義雄的干案動機。

　　臺灣媒體給惹火了，苦苦追查了354天確實辛苦，最后竟得出如此“空穴來風、死無對證”的一堆間接證據，單憑“推論”就足以破案？媒體群起逐點質疑：

　　槍支沒找著，怎能證實陳義雄擁有的槍就是兇器？陳義雄即使真的買槍擁槍，就認定他必定也開槍了嗎？

　　錄像畫面顯示陳義雄在案發現場附近出現過，但沒有畫面顯示他身上藏著槍，或者掏槍開槍。如果陳義雄確實是黃衣男子，畫面唯一可以證實的是，他曾經到過現場。

　　陳義雄的死因就更是撲朔迷離了。究竟是自殺、意外，還是根本就慘遭滅口？一名深諳水性的潛水協會會員，為什么選擇跳河自殺？自殺前怎么還會捕魚？

　　針對外界的種種揣測，臺南地檢署日前作出總結：綜合陳義雄出海捕魚身穿夾克西褲、死前撒網捕魚、把舢板上的魚簍裝滿活魚、死時受漁網所困，他研判陳義雄是“制造意外假象的自殺”。目的？調查證實他沒有投保意外險，排除騙取保險金；唯一可能是為了保護家人，將對家人的干擾減到最低。

　　奇怪的是，陳義雄如此大費周章細心鋪陳為自殺制造“意外假象”，要“減少對家人的干擾”，卻偏偏留了遺書表露“自殺意圖”，這個臺南粗漢心思之縝密和矛盾，除了專案小組之外還有誰能猜得透？

　　至于死者自殺前的“性情大變、心情郁卒”，幾乎全是家屬的片面說詞，甚至連最重要的“遺書”佐證，也已被家屬燒成灰燼，“畏罪自殺”之說只能是推斷，完全構不成結論。

　　“廉價小說情節”

　　對于這個結果，《紐約時報》痛批為“廉價小說情節”，神探李昌鈺謹慎回應：“當下還不算破案，因為只在人證、間接證據上打轉，在最重要的物證上沒有任何突破。”可憐膝蓋挨了槍的"副總統"呂秀蓮，更是大聲呼吁專案小組拿出更多證據，“讓國人包括我都相信。”

　　面對輿論和民眾的強烈質疑，刑事局不得不展開臺灣歷來最大規模的“大海撈槍”行動，“不惜成本”聘請專業潛水員和打撈公司在陳義雄自盡的河里打撈兇槍，希望至少還原一個“直接證據”以正視聽。

　　然而，海底撈針，談何容易？臺灣法界現在傾向于相信，三一九專案小組既已鎖定陳義雄為唯一涉案嫌兇，檢方很可能以被告已死亡為理由，依法將全案處分不起訴。

　　檢方一旦作出不起訴處分書，等于給案件劃下句點。意味著三一九槍擊案，將永遠成為臺灣政治史上的沒有真相的“歷史懸案”。

　　民眾對真相不存希望

　　專案小組鎖定陳義雄為三一九槍擊案嫌犯，臺灣超過半數人口對這個偵察結果表示質疑，而有多達45%的人已經放棄希望，認為三一九槍擊案永遠不可能還原真相。

　　《中時電子報》最新民調顯示，相信“陳義雄溺斃自殺”的民眾只有區區8%，認為“他殺”的有22%，高出足足三倍。卻還有近70%表示沒意見或很難說，顯示官方說法讓絕大多數民眾越來越迷惑。

　　其他媒體的民調也一致突顯了不相信最新調查結果的民眾占了大多數。據《聯合報》統計，相信陳義雄是槍手的只有20%，不相信的有46%，57%認為專案小組證據薄弱，53%懷疑陳義雄不是自殺，相信他自殺的只有一成。

　　TVBS民調同樣顯示，不信者51%，信者31%。對于案件是否已經水落石出，只有23%表示同意，卻有65%民眾不認同。

　　陳水扁民調支持率

　　《中時電子報》民調進一步把三一九效應擴大探討對政治發展的后續影響，發現支持陳水扁是合法"總統"的民眾，跌至36%，低于"大選"得票率。有趣的是，不支持的比率卻也沒有增加，只占兩成，倒是"無所謂者"，比率直攀69%，隱約顯露臺灣選民心態趨于疲憊，對政治領袖虛虛實實的政治手段開始麻木，既不再寄以任何期望，亦無太大的情緒反應。

　　民心趨冷的跡象，也在藍營支持者當中顯現出來。民調問，國民黨計劃在三一九周年當天走上街頭游行，結果支持的只有22%，反對的反而有40%，另外37%沒意見或不關心。可見民眾即便對官方的調查再存疑，卻也無力再參與又一輪群眾訴求活動，藍綠對抗的政治氣氛不復。

　　至于“三一九槍擊案最后會還原真相破案嗎？”竟有45.8%的民眾悲觀表示“不會”，另外37%沒意見，相信能破案的，只有區區一成七。

　　來源:新加坡聯合早報 林琬緋(整理）